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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SHOPE Chapter5 STRANGER

Chapter5 STRANGER

 



重场戏比预想中拍得慢,一周变十天,并非演员不济,是江枫为呈现心目中的人物,反复调整剧本、机位、抠细节,全体工作人员陪着熬。终于十天后,重场戏完美收官,瞿兰率先杀青。

江枫送了一大捧火红的玫瑰给她,两人拥抱,热泪盈眶。在导演的心目中,她如花一般美丽、热烈,他也希望她再遇良缘,收获爱情。

 



一行人包了个大包唱KTV。

每一个同瞿兰接触过的,无不为她的魅力倾倒。天使面孔,魔鬼身材,舞技一流,连歌声都特别动听。独唱一首接一首,合唱的排了队,江枫隐在角落里看她尽兴的样子,也不禁喜悦。

还差点什么呢?

一瞥眼,王一博把着长沙发的另一角,专注替人点歌。他虽是男主,却是剧组年纪最小的,谁也没把他当大咖,他也不摆流量明星的架子,很好相处。

屏幕深蓝色的光打在深邃的侧颜,他垂着眼,百无聊赖地按下字母,偶尔饮一口手边的威士忌。

“还好吗?”

王一博坐直了,浮起笑容点点头:“导演。”

进入烟云剧组,就像在上免费的大师课,瞿兰自不必说,演技精湛,参演的几名配角也都是实力派,压力之下出动力,他自觉精进不少。但令他感悟最深、直击心灵的,还是导演江枫。与他此前接触的影剧导演不同,江枫话不多,常常静默在监视器后,只要演员有实力,可任由发挥,一小时不喊停,但他却以一种静水流深的方式,凝视着每一个演员,掌控着整个剧组。内心里,他将江枫当作师长,还觉僭越,烟云这部电影,他甚至不舍结束,尽管再拍最后的半个月,他也要杀青。

 



“想一点开心的。”江枫推了酒杯过去和另一只碰了碰:“云连累了如烟,导致了她的死亡,但那不是你,拍完了就ending,你看瞿兰。”

“明白的,导演。”

“我看你不太能出戏,脸色不好。”

王一博一怔,摇摇头,说没有,只是有点累。

烟云的重场戏,是电影剧情最核心的部分,策划、行动、利用、枪杀、解决目标,云先生明知会置如烟于险地,还是签下了执行令,以如烟当幌子,事半功倍。他自以为周密,但他漏算了一个情字,关键时刻,不知情的如烟以命相护,保他平安。

如烟中枪立毙,没有一句告白,无法言说的爱情同误会一样,留下永远的遗憾。

王一博在这里,贡献了唯一的一滴眼泪,这滴泪不在预计之中,以江枫不爱煽情的性格,甚至另拍一条冷酷的为好。

但镜头中的这滴泪,剔透、纯澈,倏忽滑落,无声无息,竟让人无法舍弃。

演员情绪与灵气的集大成,导演也须尊重。

 



“说什么悄悄话,不带我?”

瞿兰蹦蹦跳跳地过来,她今天开心得像个小女孩,左右手各搂一位型男,亲昵道:“舍不得我,对不对?”

江枫一本正经:“不需要舍得,后天A组全体去菲律宾,带你。”

瞿兰睁大眼:“这就是你的大项目?怪不得签证都安排好了,我还以为是你下一部电影。”

下一部什么啊,这一部比他之前的电影成本都高,要是无名可赚、无利可图,大概率没有下一部。

没想到王一博也很吃惊:“不是拍一个云先生的结局就收工了?”

“结局在菲律宾,”江枫神秘地笑了笑:“要不是担心你,现在的状态保留到菲律宾,是很不错的。”

这么一说,瞿兰也反应过来,笑嘻嘻地刮了下王一博侧颊:“小朋友怎么回事,入戏太深可不好哦,姐以为你对姐有想法呢。”

 



江枫的担忧不是多余的,到了马尼拉,王一博水土不服,夏季肠胃型感冒趁机入侵,他几乎起不了身。乍一倒下,江枫就怕是疟疾,请本地医生来看了好几次。

但A组还是照常拍摄。

云先生放弃了革命成功后的身份地位,只身前往另一个刚刚解放的殖民地,他在那里隐姓埋名,实则,他也放弃了革命。

他在马尼拉的唐人街过活,有时给人翻译报纸,有时做些粗笨工作,换取少量的托尔塔和腊牛肉。夏天生意好些,他攒一点钱到忘忧岛上去,一坐就是一天,当作自己的假期。在异国他乡,他忘记了早逝的妻子和为他而死的如烟,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。

江枫给云先生的结局,是独在异乡为异客,爱与恨均化作一缕烟云,无人探究,不被记忆。

王一博的憔悴病容,佝偻着的腰身和被汗浸透的发,被镜头一帧一帧的固定下来。江枫在监视器前看他,王一博的独角戏,行云流水,残酷又漂亮。

剧组来的人不多,瞿兰并不知道王一博生病,她是来“公费旅游”的,这是导演给她的特别优待。而王一博为给剧组省钱,没带小邱,于是江枫只得亲自照看着他的男主角,在拍完一场暴晒的出海戏后。

 



“你醒了?想吃什么,我叫了唐人街的白粥和小菜。”

男主角强撑着坐起来,他还穿着云先生最后一身戏服:一件泛黄的白衬衣,里面是件松垮的白背心。他不知道当他晕眩倒下的那一刻,从导演到剧务都被他吓死了。

江枫舀了白粥喂到他嘴边,他连忙接过要自己吃。白粥里面为什么放虾皮,他吃了一口就想吐,在剧组的每一天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,不是云先生忘记了一切,反倒是他不想记起自己是王一博。

他对江枫提起过,如果云先生的结局不是开放的就好了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让他死掉吧。”

艺术作品常常要考虑反差的运用,“烟”以香消玉殒做结,“云”最好另辟蹊径,似乎更添惆怅的意味。

但江枫还是问他为什么,毕竟云先生活在王一博的躯壳中。

“如果真的有云先生,他应该不会活到七老八十,大概来菲律宾没两三年就死了。”

客死异乡吗,江枫决定再一次尊重演员的感受。

只差最后一场戏,等王一博好一点就拍。

 



江枫看出来白粥不合王一博胃口,给他几种水果让他挑。

“很快拍完,之后你就出戏,回家人身边去,你为烟云能做的,都做完了。”他为王一博剥芒果,剥得不太好看,递过去时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老婆在等你呢。”

王一博猛地呛咳,脸咳红了。

他才二十六岁,众所周知一直单身。

江枫拍他清瘦的背,像是怕谁听到了那样低语:“你烧得迷迷糊糊,一会儿叫哥,一会儿又叫老婆。”

现在的小年轻啊,把女朋友早早地叫老。

江枫见他眼睛烧红了,不再提老婆,换了个可以谈一谈的话题:“家里有个哥哥吗?”

王一博虚得很,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意气风发的云先生。他躺在白色的床单上,薄得像一片絮。

翌日,房东太太来寻他交拖欠了半月的房租,一时找不到裹尸布,就将白色床单翻过来,一边咒骂晦气一边盖在了他的脸上。

 



瞿兰与大部队在马尼拉机场汇合,险些没认出王一博。她同江枫换了位子,悄悄问:“杀青了,还是出不来吗?”

没有人前一刻演了死人,下一秒就能快乐party的。江枫也觉不吉利,说回了国再一起出来庆祝。

之后是剪辑、送审、拿许可证、排档期,这是他作为导演的职责,而他决定,除非公映,他不会再联络王一博。

他将额头抵在座椅靠背上,听王一博的沉默和辩白。

“兰姐,我感冒了,没大事。”其实,从那碗恶心的白粥,他出戏了。他跳出了云先生的灵魂,开始想念熨帖肠胃的中华饮食。

江枫心道,不是这样的。

那天他突然就想问王一博,是不是感情方面出什么问题了。他从不探究别人的隐私,就连瞿兰的事,他也很有分寸地维持一个好朋友的度。

但他头一次没掩饰好奇心,问出口。

“有……有一点吧。”

“吵架了?”他没有爱人的经验,半生都在爱电影,为世人悲悯。其实他很羡慕会爱人的人,王一博无疑是个中翘楚。

男主角呆呆地握着芒果,鲜黄色的汁水流到手掌,他想了想,说:“他从来不跟我吵架。”

“哦。”江枫不知道怎么接。

“他不太爱我,所以不跟我吵架。”

 



身在横店的肖战并无感知马尼拉电波的本事。

王一博吃了掺了虾皮的白粥,是如何因为怀念他的手艺而对导演倾吐心声,而这一切的根源是,十天的重场戏拍完,手机空荡荡,发出去的短信孤零零的待在那里,像被抛弃的狗。

劫天录杀青,肖战白衣胜雪,立在一群演员中,笑得灿烂。

徐芊芊对杀青照十分不满:“肖哥你穿黑衣服还好,一穿白,显得我像你的小丫头。”

肖战连忙安慰她没那回事,事实上他刚在热搜上看到一条毒辣的评论:公主与洗脚婢。

这条可万万不能被徐芊芊看到。

这姑娘有骄纵的一面,可实在不是个坏人,肖战摸了摸她的发顶,左哄右哄才哄得她开怀。

这一瞬间让黄牛抓拍到,被好事之徒发出去,顶到热搜高位:肖战徐芊芊CP感。

究竟是男友力,还是中央空调,粉与黑吵翻了天,但不管怎样,话题度有了。肖战压根不看,回到北京,他要蒙头睡上三天,古装剧拍摄太累了。

 



身体的疲累远不及被打压的内心折磨,肖战前所未有的充实,短暂调整后,精力充沛地迎接新商务与新杂志。

仔细盘点,他寻求复出良机、频频试水,都比不上一个主流奖项的提名。飞鹰奖,虽然没给他带来实质的收益,却实在为他打开了局面。

每一个收工的夜晚,当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放飞思绪时,他就想到因飞鹰奖铩羽的王一博。一周、十天,他数着重场戏拍完的日子,半月、一月,他拍完了三个商务和一个杂志,王一博却没再给他发来消息。

甚至,烟云悄无声息地杀青,若不是最近他登小号频繁一些,从知情大粉的微博挖到消息,他根本不知王一博身在何地。

他们又回到了陌路人的状态,这该是一件好事。

 



程非输密码进了别墅,肖战刚洗了澡,趴在床上挑下部戏的本子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我不能来嘛?”

空调打得足,肖战掀了被子遮好自己。有些不悦不知如何表达,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,经纪人和助理也不能踏足的空间。这套别墅是公司名下的,供他居住罢了。

“进组前要集中曝光一段时间,”程非划开手机,给肖战发了一份“企划书”:“你看一下,有些需要配合的,到时候阿斌发你文案,你直接发出去就行。”

这点事,本没必要上门说的。肖战不解,大致浏览了一下,一看时间,狐疑地抬起头。

“这为什么?”

“什么为什么?”

明知故问。肖战按捺了下,平心静气道:“没必要选那天,跟人家对上。”

“我为我的艺人宣传,还要考虑别人?”程非恼怒道:“那狗东西的生日要避开,还有哪天要避的,是不是他有宣传你就不能有?还有,他妈的他得意了三年了,怎么不该他给你让道?”

“你不要强词夺理!364天随你挑,明知道选8月5号得闹出点事来,安安稳稳的不好吗?”

“不好!肖战,你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害你的,你想在圈子里站稳,就不能怕他!”她越说越激动:“你怕他什么,他抢了你三年的资源,到现在还是个废物,你活粉比他多,大粉比他家能打,数据上完虐他,绝对能打得他抬不起头来!这段时间他一脑门子官司,因为拍那个情色片,粉丝跑了一大片,这时候不搞他什么时候搞?你给我清醒一点!”

 



肖战的微博掌握在他自己手里,程非可以组织后援会正向应援或反向攻击,却没办法强迫肖战发声。站在商业的角度,确实,这是针对王一博最好的时机,电视剧圈被得罪光了,电影又难上,青黄不接的“抠脚期”值得利用,很快,别有用心的黑号下场,败坏王一博的路人缘。

有意思的是,王一博像消失了一样,任由旁人泼脏水,甚至没有在生日当天发一条微博,粉丝们的心愿落空,对他更为失望。

偌大的别墅,肖战独自一人立在窗前,他刚刚登小号看了一下,王一博的小号与大号一样缄默。

他一直不敢去看这一对他们还在交往时注册的情侣号,与他一样,那个号的最后一条动态也停留在三年前。

一博的亲亲老婆:再给我看流血的照片就死定了(飞刀飞刀飞刀)

肖宝宝的亲亲老公:我错了(可怜可怜可怜)

8月5号就要过完了,王一博到底在做什么呢?

飞鹰奖,对一个人来说是再出发的起点,对另一个却是跌落的开端。这种宿命感同三年前奇诡的重叠,让肖战很不舒服。

 



他捏着手机,除了徐芊芊发来了一大通废话,8月5日对王一博的对家而言,实在是个很平常的日子。

“我新戏的男主角也挺帅的,一博哥太高冷了,要不然我退而求其次?啊,他怎么不像你这么好脾气啊。”

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络,劫天录的预热,两人都收到了实惠,只等播出时再狠狠炒一波CP。

肖战懒得回复,盯了那条消息一阵,忽地退出界面,在没有备注的号码下打了一行字:能不能请你帮个忙?

对方上一条发来于一个多月前,似乎有些话要对他说。

肖战像被两行交错的日期烫到了。发出去的短信不像微信可以撤回,他立刻将手机丢到床上,胸口升起沸腾的情绪。

他是不是太冲动了?

那个家伙,推开搡去保持距离尚且不够,主动发出讯号,再纠缠起来可怎么好?

23点59分,0点,0点10分……

长久的窒闷中,铃声响了,肖战一头栽到床上,接通电话。

“是……找我有事吗?”

王一博的声音,没错。

 



那一刻肖战的心空落落的,他揣测王一博大概出什么事了,或者是工作上的,或者因铺天盖地的黑料心绪不佳。当他听到低沉而平静的嗓音,反倒有些迷茫。

“哦,是这样,”他哑声道:“上次你给芊芊的签名,我弄丢了,想请你再签一张。”

欲盖弥彰,他半张脸埋在空调被里,像在用腹语术:“方便吗?”

“方便。”王一博答应下来:“小邱那儿有现成的,我让他给你寄。”

这句说完,大概是反应过来,他根本不知道肖战住在哪里,于是改口道:“要不你说一个地址,我让小邱送过去。”

同城的两个人,只要不想碰面,就一辈子也不会碰面。

肖战的合理理由用完了,说过干巴巴的谢谢,他就该挂电话。

这时,听筒中传来一个声音,男人的,很清亮,但也不娘。肖战一凛,自发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不算俊俏但很有气质的脸。

至少是干净、清秀的,肖战想。

男人问:“可以走了吗?啊,不好意思,你先打电话。”

王一博没有掩住听筒,答道:“马上就好,等一分钟。”

被强行宣告只有一分钟的肖战支起手肘,追问:“是要去庆祝生日吗?”

他侧躺着,姿势别扭,全身上下紧绷着。

其实,王一博二十六岁的生日已经过完了。

“不是,”对面像在慢慢走,听筒中传来刷刷的迈步声,抑或是肩膀触碰的亲密:“有工作,不知不觉就到这会儿了,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宵夜。”

 



“是电影吗?最近都在忙那部烟云?”

烟云一定不是一部简单的电影,肖战有预感,外界黑水横流,烟云上下无一人发声,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。他们的野心,肖战感受得到。

“……嗯。”王一博进了电梯,声音断断续续:“可能明年上半年会上,我今天来录主题曲。”

他又道:“还有一部以前拍的存货有眉目了,国庆档差不多。”

肖战愣住了,一面想着,王一博仍是那样,对他毫不设防;一面又涌出一股酸涩,三年,比他率先接触大银幕资源的王一博已经走了那么远,所谓的担忧,均是枉然。

“恭喜你。”

“谢谢。我今天自己开车,不能说太久了。”

他们礼貌地互道再见,肖战还没挂电话,听王一博插了一句“导演你坐后面吧”。

“地址发我就行,”王一博没忘肖战的“求助”,声音清晰起来:“晚安。”

肖战仰躺在床上,从这头翻到那头。他从来不用琢磨王一博,那小子的喜怒都写在脸上,写在每一字每一句中。他可能不太习惯,王一博与另一个人并称“我们”,亲自驾车载着那个人去吃宵夜,他们一同拍了电影,用无言抗衡诋毁,生日这一天在工作中度过,好像也没什么遗憾。

王一博没有叫他“哥”,什么称呼也没有,仔细想来,竟然是第一次主动提出结束通话。

 



潮热中,一个鲤鱼打挺,他将充电的手机拔下来,在百科中输入“江枫”。网络上关于江导的资料不多,照片更少,一张较为清晰的是,江枫与瞿兰数年前亮相柏林电影节红毯。那个男人和他想象的差不多,身量不算高,瞿兰穿着高跟鞋更高一些,但江导脸上的从容和恬淡,却未被美人抢镜。

肖战弄不明白自己,王一博同瞿兰拍激情戏,他尚能镇定自若,怎么会因一个男人、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生出古怪的联想?

飞鹰奖将他固执维持的现状改变了,自那晚起,王一博过于频繁地干扰他。承认对曾经的恋人仍有占有欲并不难,反正那只是深夜作祟的思绪,但如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,那就有些麻烦。王一博给徐芊芊的签名,他当然没有送出去,“徐芊芊”三个字被裁掉,他将“王一博”藏在信封里,夹在一本书中。

如果可以重来,他大概是不会招惹王一博的。

王一博让他变得很不像他,然而这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转变。

 



说要吃宵夜,凌晨时分却不好找地方了。王一博开着车在午夜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圈,最终接受江枫的提议,到录音棚附近的他的工作室吃一点。

叫了两份炒面,做得不可口,江枫吃了半份,王一博则挑了几筷子就放下了。

“一博,耽误了你一天,对不住。”

晚辈受宠若惊:“哪里话。”

“刚刚瞿兰给我发消息,说今天是你生日。”说“今天”也没错,瞿兰回美国去了,美国那边,正是5号。

江枫的工作室不算大,有些凌乱。他是单身汉,没有女性替他打理,这里只充作他的草台班子讨论拍摄方案的场所。亮着的灯管有一只不太好用,频频“眨眼”,正在他们头顶。

亮起来的一刹那,王一博脸上的疲态无所遁形,尤其两道深深的法令纹,使他的面部肌肉向下掉。

导演和演员,今天已经借着录主题曲的工夫,讨论了一整天电影细节。王一博很耐心,他不是陪客,事事发表自己的看法。

而刚才瞿兰说,她也是刚从内地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一个隐秘,王一博为了这部电影,同公司闹得不太愉快。公司责他“不爱惜羽毛”,反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,他为了摆平,从分成中让出了一些,作为自己的任性经费。至于是半个点还是一个点,不太清楚。

江枫懒理琐事,总是别人对他的电影趋之若鹜,他则除了电影局,没有需要讨好的对象。瞿兰提了一句,他才上了心。

难怪,王一博一个顶级流量,跟组的只有一个助理小邱,经纪人不知去向。

他的公司大概想不到,他险些死在马尼拉。

 



王一博说,飞鹰奖后,除了烟云,没有其他戏可以拍,似乎不尽不实。

某种程度上,他们是一种人。他们不太喜欢表达自我,但并不是绕弯子的人,如果有人提问,则实话实说。

江枫又一次问,为什么要拍烟云,是不是因为烟云这部电影遇到了麻烦。

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思索了一阵,微微垂下头:“我想成功。”

江枫讶异地注视着他。

“想转型,人不能一辈子吃青春饭,要么赚很多钱,要么就……”

王一博说到这里没再继续,他觉得很赤裸。其实他不该剖析自我的,导演或许会认为他很庸俗。

他没有背景,没有靠山,只有从小练出来的艺能以及不怕吃苦的“天分”。其实公司给他设计的道路某种程度上是“双赢”的,就算给平台打工,就算做一锤子买卖,就算消耗他这个人直至殆尽,到他三十岁的时候,也已经赚够可以吃大半辈子的钱。

直到有一天,他意识到,这些钱仍然是不够的。他绝不能三十岁就“养老”,他有必须要做的事,按部就班可能太慢了,他想另外开辟一条路,做没人敢做的,赌上他全部的前途和自尊。

 



要么赚很多钱,要么就证明自己之后,能细水长流地再赚很多钱。

他以为江枫没懂,其实不然。

“烟云很好。”江枫绕出了上一个话题,回到电影本身:“我会先剪一个版本出来,怎么剪,我心里想好了。”

王一博静静地听。

“烟云,比我之前任何一部都要成熟,导演总是越拍越有经验的嘛。”江枫食指点了点快餐盒:“你再吃点。”

王一博笑了,眼睛亮亮的,真的吃了一口。

给公司让分成,只拿那么一丁点片酬,去马尼拉不带助理,他把烟云当作自己的事业。江枫心想,这小孩,大智若愚,他要的东西,作为同道中人,岂能不懂?

“我不能保证烟云能在内地上映,或是有多少进账,我和瞿兰的上一部,只有一千万票房。”江枫自嘲道:“不过……”

王一博眼底的青色都变得明媚起来,其实他的法令纹在镜头下也很有特色。

“你还没去过电影节吧,德国、法国、北美、台湾、澳门,我们最少去两个,你说呢?”

 



炒面盒子堆在角落,老旧空调嗡嗡的响着,江枫扶着桌子仰头望,王一博将旧灯管卸下来,装上一根备用的。

灯影锐利,年轻人眯着眼,几只小虫绕着他飞。

“没想到你会修,”江枫拍拍手:“谢谢,你住在哪儿,要是远,就在附近找间酒店。”

王一博问他,明天有什么安排,江枫说要和资方去见电影局的人。

“我送你去。”王一博用湿巾擦擦手:“我在这儿睡就行。”

这里是不够舒适的,江枫有一把可以放倒的椅子,除此之外,也只有一台二手沙发能睡人。两人谦让了一番,王一博趴在沙发上,很快就睡着了。

江枫关掉所有的灯,到自己写作的工作间去,想着,这地方平时不觉得破旧,好像招待人敷衍了一点。

万一烟云能有点赚头,再租一处大一点的吧,有更衣室、有淋浴间的那种,沙发也要能让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把腿伸展。

 



他心思单纯,不料王一博是装睡。

手机上,有一行肖战发来的信息,刚刚发来,时间是3点20分。

只有一个地址,是一个丰巢快递点,王一博等到了这条短信,反而更睡不着了。

他很想回一句,只签一个吗,除了“芊芊”,还要不要给“丽丽”“花花”“美美”签,不如一次签完,省得浪费心痛的次数。

他因不停热搜的吻戏而恍惚,竟然会漏听剧组的安排,除了一眼就认出肖战,他也辨出了玫瑰园大堂莫名出现的徐芊芊。作为演员,他本不该为亲密戏辗转反侧,或许因他心里清楚,能与肖战上热搜、为肖战带来便捷与正向效应的,是芊芊或任何一个女人,而永远都不是他。

他是见不得光的,是避之不及的污点,是肖战演员路上的绊脚石。

是啊,他已经绊倒了他一次,往事不可重演。

他想了很多,最终还是不忍不回复,4点30分,他打下两个字:收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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